余新平——我的母亲

    天涯回望远，游子倦漂泊。长恨事亲晚，此意何处说！而今，那些膝下承欢天伦之乐的时光，都已过往杳渺。值此节日，怀念母亲，叹惋岁月人情。

       想起母亲，在我脑海就会不由地浮现这样一副场景：八十二年前的那天，下着雨。一个身披蓑衣的大男孩，领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孩，出现在一户农家大院，对另一个男孩说：好好照顾我妹妹...那个大男孩就是后来我的大舅，那个女孩自然就是我的母亲了。那年，母亲才八岁，父亲大母亲三岁。印象中大舅很疼母亲，他孤身在外，时常会回来看望母亲。

       爷爷早逝，奶奶当家。父亲是长子，长子如父，一个大家庭的担子自然就落在了父亲的肩上。却难为了胆小柔弱的我的母亲，作为长媳，在这个四房混杂，人多吃饭多的贫困大家庭里，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极尽了努力，哪敢半句怨言。即便如此，在妯娌间没少受欺凌与责难，还得时时小心应对奶奶的脸色，奶奶极具威严。偶尔对父亲轻声细语诉些委屈，父亲一心顾全大家庭，屡屡生硬回斥。再无二话，母亲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全力维系着大家庭的和睦，从不怨怼。大家庭近二三十号人了才分的家，年长一点的堂哥堂姐没哪个母亲没有带过的，至今还姆娘长姆娘短的，都念着母亲的好。

        母亲有个习惯，吃饭从不上桌，任你怎么叫都不好使，大多就蹲在灶门前扒拉几口，这应当就是之前大家庭里养成的吧。别瞧她一副孱弱的身子骨，母亲可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灶堂厅堂里里外外都打理得特别清楚整洁，田间地头也没少跑，种的南瓜葫芦佛手瓜一大家子四季吃透透。母亲每天还硬是跑大老远去讨猪菜，难以想象，恁大一箩筐的猪菜，母亲是怎么扛回来的！好在母亲每年都养的肥壮的大猪，算是一年到头最丰厚的贴补，一家子所有人情礼数的开销都指着它呢。

        龙生九子，母亲就属龙。带大我们九个孩子，可苦了母亲了。我老幺，侄甥大我的好几个，我就是那个多余的- -臭老九。母亲在我童年的印象里是模糊的，记忆中我是被寄放二姐家，从小跟外甥们一起长大。母亲有时晚上到姐家来看我，或留宿再走。我能感受到的母爱竟如此菲薄。我的父母都是别个同龄人爷爷奶奶的辈份，但我没有父母对我大声责骂的记忆。

        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赴十二公里外的乡镇读书，从此开始了聚少离多的岁月，周末回家也是在田地深山里忙活，隔天又急匆匆回校。这期间，哥哥姐姐也都各自成家，剩我跟父母过。父亲性子好像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少了对母亲的大声，母亲却越来越唠叨了。父母养我茁壮，自己却在岁月里慢慢老去...那段时间里，父亲母亲经常会敲门进来，在我房间一遍遍重复地絮絮叨叨着邻里纷争家长里短。现在想来，那是多么温暖多么令人怀念的时光！那种幸福，再也回不来了。

        越长大越自卑了，看着父母愈见衰老，我是多么无奈，多么无助。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多么希望父母能早一天享到清福！却又谈何容易！

       出外打工便是我别无选择的抉择了，母亲其实是很不舍得的。每每一早准备出发的那一刻，我都不忍多看母亲一眼，匆匆拿了行李，慌张地逃离。我怕看到母亲眼角的那一抹老泪...那是一种“意恐迟迟归”的感伤。诚然，那以后我一年比一年回去的少，一些书信也越来越轻描淡写了，一些问候不知道有没有被传达到。二老不识字。而我，却忽然多么想着，还能坐在他们身边，静静的聆听着他们的唠叨...

       母亲卧床不起。从此，父亲开始了四年时间侍侯母亲的生活，送饭喂食洗脸擦身叫医服药...没有不做的。也许，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才是母亲有生以来最欣慰的日子，“比起往年的对待，现在这样很知足了”。每次回去，看到父亲对母亲的呵护备至，我们都特别感动。几经风雨不离弃，相扶到老不容易啊！连哥哥姐姐都说：没想到！但父亲却做到了- -好好照顾我妹妹！他兑现了对大舅的承诺，也还母亲一份男人的担当。

        记得那夜，很迟了我还打了电话回去探问，母亲正跟姐她们在聊着呢。谁曾料，却成了最后的问候！翌日，我正上班，被告知母亲走了。母亲走得很安静，我赶回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我只看着她枯瘦的身子，很安详地紧闭着双眼，任我怎么叫唤她都无动于衷。我搜索着脑海中所有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竟已那么遥不可及！我从此就成了没有妈的孩子了！我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一辈子刚毅要强的我的父亲，一夜间变得如此苍老。我硬撑着睁大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

        母亲这一走，竟已十六个年头了。原本那些天一直阴雨连绵，但就在出殡的那一刻，天空忽然放晴。那天正值观音生日，大家都说母亲是个大好人，定是被观音菩萨带到极乐世界去了。那是一种祈望吧！

        历经困苦，我好不容易在都市挣扎一处落脚，意欲一报亲恩，母亲却未及知晓，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亲也过惯了山村的生活，没多久住，依然与我聚少离多地过完了他最后的十年光景。如今，尽管梦里还见，尽管依然想念，一生最爱我的人，都已天上人间。再也回不到从前。

        谁不曾知道行孝当及时？谁又愿意待得百年空祭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作为儿女，有些事没来得及去做，将留下永远的遗憾...

        母亲，倘若在天有灵，您与父亲天国有伴，定然庇佑我等儿孙幸福平安！如果真有轮回，就让我，还做您的儿子！

        想念

              - -致母亲节

又是一个让人心心念念的星期天

这一捧康乃馨    弥漫着你醉人的芬芳　    

想你    天堂里    我至爱的娘亲

只是　别又辜负了这一季的鲜艳
但愿今夜　还能梦里再见　
我一世不忘的　你的容颜

相册里　那泛黄的老照片
陪我日日夜夜　把记忆翻遍
那一幕幕熟悉的旧时画面　　
蓦然之间　全都鲜活在眼前

怎奈逝水流年  往事如烟

却如今　已是天上人间
两行热泪　悄然滑落　
涩涩的　注入了心田

从此后　纵有万语千言　

留我独自寂寥　苦苦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