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庭在家乡罗源时,曾游览莲花山的栖云洞,写过一首七绝,诗云:“去住无心洞里云,云窝寂寞宿氤氲。遥知此胜非凡匹,涧水岩花香异闻。”当时,他是纯粹的摹写风物,没有寄托。但“作者未必然,读者未必不然”。笔者认为这最后一句完全可以作为这位英雄人物的人生写照,他的一生确实有如“涧水岩花”,留香千载,人难匹敌。邑人卜三先生在《一洛索》中更是激情喷薄:“当我在电脑屏幕上,敲入‘余光庭’三字时,心中一阵颤动,一股不可抑制的情愫在升腾,逐渐地,弥漫了我的躯体,照亮了我的魂魄。余光庭——南宋抗金烈士,民族英雄,罗源历史的光荣和骄傲,罗源人民的精神高原,把‘仰之弥高’四个字送给他,是当之无愧的。”
余光庭,生卒年不详,字朝美,罗源县城关人。宋大观三年(1109年)以漕监经推荐参加考试,名列前茅,本来可以名正言顺地登贾安宅榜进士。可是事情实在不凑巧,他的族兄太宰余深是担任这场科考的主考官之一。当笔试结束后,在礼部唱名时,一个熟悉的名字进入余深的耳朵,啊,余光庭,他也来考试了?“余光庭是我的族弟,他从小就聪明智睿,刚直不阿,又是一个孝子。”余深想,“但不行,按朝廷规定理当避嫌。”于是余深上奏朝廷,“罢黜之”。其实,余深与余光庭只是共一高祖的两支派余姓后裔而已。《八闽通志》写道:遇到此事之后,“光庭恬然东归”。可见他在进京时候是完全凭自己的才华入闱的,他明明知道族兄是当朝大官,压根儿就没有在考前见过余深。走的时候更没有怨气,那么坦然、淡定,实在难得。
政和二年(1112年),又逢大比之年。余光庭再次参加礼部会试,真金不怕火炼,他再次登第,中的是莫俦榜进士。“廷唱仍在前列”,徽宗皇帝前次已经熟悉他的名字,见这次又是他,如玉树临风,大为惊异,也十分惊喜。幸好此科不存在避嫌的问题,余光庭顺理成章地留在京城为官,“累官光禄寺丞”。后外派到河南,“知南阳邓州”(今河南省邓州市)。
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丙辰日(1127年1月9日),金兵第二次南下,因为郭京作祟,完颜宗望、完颜宗翰以八万人马攻破汴京城,俘宋徽宗、钦宗二帝。靖康二年(1127年)二月丙寅日(3月20日),北宋灭亡。建炎初(1127—1128)金兵四处掠地,攻打南阳,余光庭下定决心,与城共存亡,数次打退金兵进攻,此时北方领土基本丧失,在没有救兵的情况下,他仍然坚持抗战,困守孤城。最终寡不敌众,城陷。余光庭被掳,不屈而死。全家仅乳母负幼子耆寿、耆邵逃脱,余皆殉难。其中耆寿一支后还传下血脉名复祖,意为光复祖先事业的意思。南宋高宗赵构继位之后,由于“朝无亲旧,南阳之节,莫为之申明者”,因此余光庭的忠烈事迹也没有得到应有的褒奖。但罗源人民记住了这位英雄。邑人为悼念余光庭,将他居住的半街宅第称为余厝,半街弄叫作余厝弄,清代在文庙西明伦堂头门外右偏向建忠义孝悌祠,他是受祭祀者之一。
明朝对余光庭就很重视了。过去罗源后张路西来寺的右边本来有座祐圣宫,明朝嘉靖年间(1522—1566)同知朱世忠毁掉祐圣神像,用来祭祀余光庭等三位宋代名人,还题了匾额“三贤堂”。“未几费,天启四年(1624年)复建”。清代邑人林鸿飞瞻仰异代贤良时,感由衷发,各赋诗一首,其一这样歌颂余光庭:南宫擢第两传名,只手犹存愧我兄。司鼎曾调光禄寺,分符出守邓州城。身经百战忠魂壮,血溅全家烈气横。节义文章谁媲美,可伶国史失褒旌!
此诗高度概述了余光庭的一生行状,再现了英雄一家的悲壮情景,赞叹他“节义文章”,同时也对宋代史册没有表彰如此英烈而深深遗憾。
如今,余光庭的故居已无处寻觅,但他出身的余厝巷旧貌依稀,仿佛英雄的余风犹在。(张兆浩)